阿意。
一声温柔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。
宁知意转过头,是二哥!
“二哥。”宁知意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。
“阿意,别哭。”二哥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头:“你还记得你答应过二哥什么吗?”
宁知意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:“无论何时,都要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“阿意,二哥不能再陪着你了。”宁知非的身影似乎变得模糊了一些,他微微笑着看向怀中的妹妹:“但我希望你知道,这些年来你从来不是我的负累,你很乖巧,也很懂事。是二哥不好,让你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头。”
“没有……二哥,我不苦,一点儿也不!”宁知意拼命摇头,她哭声喊道:“二哥,你别走!你别留我一个人好不好?”
“阿意,别哭,二哥终于要去和爹娘团聚了,你该感到开心才是。”他抱着宁知意的手变得透明了,声音也越来越飘渺:“阿意,以后的路,要你一个人走了。不要难过,答应二哥,无论遇到什么事情,你都要开开心心,幸福地活下去。”
那逐渐透明的身体终于远去,一阵风吹来,消散不见。空气中什么也没有留下,仿佛刚才那虚幻的身影不过是梦境一般。
宁知意朝着虚幻的方向奔跑,边跑边流泪:“不要,二哥!你别走!”
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,直到再也跑不动,累倒在地上时,终于才停下了脚步。
那双失神的眼眸不知望向何处,脸上的泪痕遍布,她知道,自己再也追赶不上那个虚硬了。
“二哥,我答应你,一定会好好活着,开开心心地活着。”
宁知意已经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,只是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时,发觉自己靠在燕辞寒的肩膀上。
燕辞寒双眼微闭,正身坐着一动不动。
察觉肩膀上的重量消失,他睁开眼睛:“醒了?”
宁知意两只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一般,她点点头,没有开口。
在心里却默默告诉自己,这是最后一次允许自己软弱。
其实从小到大她也没有哭过几次。
父母离世时她还小,等意识到他们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大病了一场,那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哭。好像从那个时候起,她开始快速成长了。
父母走的第一年,日子真的很难过。
十一岁的小小少年要照顾一个六岁稚童,还要肩负起一个家,哪怕只是简单的温饱对于两个孩子来说,也太过艰难了。
更别提明州当时瘟疫还没有结束,米粮几乎是天价,家中那点儿可怜的存银不过一个月就彻底花光了。
最艰难的时候,家中一粒米也没有,兄妹二人足足饿了三天。若非院中那棵石榴树恰好果实成熟,他们换得了一些银钱的话,可能会饿死也说不定。
但即便如此,二哥还是努力的寻找出路,拼尽自己的全力护她周全。
所以,哪怕是吃野菜度日的时候,她也从未因生活艰苦而哭过。
第二次哭是二哥在码头扛包,却带了一身伤回来的时候。那一年,宁知非只有十三岁,宁知意八岁。
她至今都还记得看到二哥满身血痕进门时的模样。她几乎吓傻了,正厅到大门明明就不到十米的距离,她却踉跄好几次才终于奔到二哥身边,却连扶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。
那一刻,眼泪奔涌而出,根本止不住。
再后来,二哥成了那个人的徒弟,在明州南城一带几乎成了横行之人,再无人敢欺辱到他头上,日子也逐渐好过起来。
自那之后,宁知意很多年都没有再掉过眼泪。
而如今,她给了自己一次软弱的机会,却也暗暗下定决心,这是最后一次了。
“我们出发吧。”整理了一下,宁知意站起身,对着身边的燕辞寒说道。
“好。”
青亭山外围,因常年有采药人出现,所以野兽猛禽之类,倒是甚为少见。
三日过去了。
他们终于到了东山的第五峰。
与此同时,宁知意的脚也已经血肉模糊了。
她轻轻脱下鞋子,“嘶啦”一声,因为血肉和鞋子粘连在一起,她不得不忍痛撕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那双原本柔嫩白皙的脚,如今上面却已经血迹斑斑。
便是宁知意自己都被吓了一跳。其实第二日时她就有察觉到脚上痛楚更甚,但为了不耽误二人行程,她也以为是因为爬山太过疲累导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