仇凛说罢,抬枪示意孙伯虎无需拼死抵挡拓跋威远的突破。
孙伯虎见状,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,只做了象征性抵抗。
而这一幕,恰好被身为监军的澹台子修看在眼中。
随后因拓跋威远和慕容松波的败退,这台建造于渭江北岸的绞肉机终于停止运转。
战事结束,胜利一方以免昔日同袍曝尸荒野,传染瘟疫,开始打扫各处战场,收敛英雄的残骸。
渭江北岸,原炎阳前军大寨前,仇凛与仇讨北在从温翎口中得知仇定北战死的噩耗后,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。
望着静静躺在战场中央的仇定北,仇凛当即一个趔趄,幸好有常清在旁相扶才没摔倒。
而其身旁的仇讨北,坚强如他,此刻却神情呆滞地跪倒在地,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这一刻,疾电似是感应到主人心情,也跪下来,反复用脸蹭着仇讨北的肩甲。
下一秒仇讨北长吸一口气,站起身来,脚步虚浮,摇摇晃晃地向着仇定北走去。
“安国......”仇凛眼中有悲怆,更有几分自责地轻声呼唤着后者的表字。
他知道,如果不是自己的将令,仇定北绝不会战死于此,如果仇定北会怪他的话,他毫无怨言。
只不过,仇定北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怪仇凛。
“我这条性命本来就是父亲救的,怎么会怪您呢?”
若是仇定北在天有灵的话,那么他大概会这样说吧?
而另一边,仇讨北已磕磕绊绊地赶到仇定北身旁,喃喃说道:“兄长……我来晚了……”
不知怎的,他感觉自己应该处于悲伤状态,可却流不出半滴泪来。
他甚至在想:“我什么时候变成如此铁石心肠的人?明明兄长……就在眼前,可我却……为什么?”
仇讨北扪心自问的同时,双手替仇定北拔下贯穿其身的箭矢,然而每拔一下,他感觉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痛一下。
渐渐的,他沉浸在这种楸心痛感之中,或许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一些,才能让他知道,自己还是个有感情的人。
不久之后,仇讨北为仇定北拔掉所有箭矢并整理好遗容,接着在替其脱下袍铠时得到一本血迹斑斑的剑谱。
他简单翻阅,发现此剑谱记载内容正是兄长生前自创的游龙十三剑。
而在最后的尾页,他留意到右下方有几行因血液渗透而变得模糊不清的黑色小字:
“游龙十三剑,赠知命,谨祝吾弟武运昌隆,虽然很想亲手将它交给你,但为兄此次出战,身负要务,恐有不测。
如我果真一语成谶,此谱现在应于你手,对吧?文淑,对不起,平常总以职权掣肘你的行动,希望你不会怨恨为兄。
父亲和小弟,就托付给你了,至于这本剑谱,你若有意习剑抄录一本也无妨,而这之后便由你代我将它转交小弟了啊。
呵呵,毕竟那时父亲的书信里明确说过小弟想学剑法嘛。
那么最后,永别了文淑,为兄也祝你,武运昌隆。”
看到这里,仇讨北不知怎的,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,明明此前他还显得无比平静。
“说什么要我帮你转交,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不是你曾告诫过我的吗?骗子,哥哥......
炎阳!等着吧!我一定要亲手将你覆灭!以祭我兄在天之灵!”
仇讨北一边哭着一边收好剑谱,然后泪眼婆娑地望向北方,面目狰狞地立下讨北之誓。
而在他身后不远,仇凛眼含泪光地看着这一幕,喃喃说道:“北凉,炎阳,是时候了啊。”
半日后,夕阳西下,残日余晖映照在插于渭江北岸滩头的长剑之上,斜影横江,不少江鲫聚集而来,不知何故而纷纷鱼跃。
也就此刻,沧澜士兵已将各处战场打扫完毕,除了仇定北的尸首被仇凛特别命人安葬在风波城外的百年老松下,其余皆焚。
当夜,仇凛分别命人去清点缴获物资和统计人数,得知此战获得粮草百万斛,战马万匹,完整甲胄及武器十余万件。
而能继续征战者,还有二十二万四千四百四十四人。
休整一夜后,他派人上书朝廷,要求乘胜北进,一举收复北凉六郡八十一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