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康兄言之有理,言之有理啊!”
陶然、孟俊皆在一旁附和着。
“尔等所言,费某实不知情,若是把酒言欢,我愿奉陪,至于什么郊外行刺......费某亦不知从何谈起了。”
虽说费敞满脸疑惑之态,可那几位就是认准了他。
“呵呵呵,费令高瞻远瞩,今日我等特地邀请您小酌一番,别无他意,别无他意。”
“诸位说,是不是啊?哈哈哈哈......”
李馥满脸得意,瞧了瞧身旁几位。
“是啊是啊,还请费令赏脸,屈尊与我等同饮几杯。”
一时间内堂里传出阵阵欢笑。
“诸位贵贤都在,既然吃酒,何不算我一个!”
院子里忽有一人郎声叫道。
内堂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。
要说费敞乃一县令,家中不缺仆人守卫,可这大白天的来了客人竟没人通报,显然是不请自来,怕是没什么好事。
于是费敞挺身朝外边看了看,只见那人摘下了头上的斗笠,露出一双浓眉大眼,眼珠子圆溜溜瞪着,像是要吃了在座的人一般。
李馥被吓了一跳,转而起身抚剑:“你是何人?竟敢在府令门前造次。”
那人连正眼都不想瞧他一下,冷冷的甩了一句:“呵!无名鼠辈,安敢在我面前叫嚣。”
“放肆!大胆贼人,吃爷爷一剑。”
李馥说话间便拔出剑来,飞身刺了过去。
只见那人轻轻一闪,轻松的躲过了一招,李馥转身再次进攻,那人头也没回,顺势抛出手中斗笠,只听得“哎呀”一声,李馥的腹部棉袍便被刺穿,一股子血浆奔涌而出。
“贼子!看我娶你狗命!”
康峒起身便扑了过去。
“慢!”
康峒还未出手,听费敞这么一喊,便收了手。
他心想,叫的正是时候,这人间烟火自己还没怎么享受呢,岂能白白舍了性命!
康峒眨眨眼,收起宝剑,转而抹了抹后脖颈的虚汗。
堂内的几人见状,急忙将李馥拉到一旁查看伤势不说。
“不知侠士来此,所为何事?”
“呵呵呵,果然还是费令明理。”
那人说着,便向前走了几步,坐在了内堂门口的桌案里侧,又连续喝了几碗清茶。
说是喝茶,倒不如说是饮牲口,因为那人从穿着到举止,都不像是一个儒雅之人,更像是赶了几天的路,饥渴的不能自已。
“嗯,色香皆备,味道醇厚,乃上品也。”
“没想到费令如此懂得享受啊。”
黑衣人轻蔑一笑,旁若无人一般。
费敞一听这话,不禁背后发凉:“你怎知本令姓名,住在在此处?”
“呵呵呵,费令说笑了,你乃一方府令,虽深居简出,可帮助朝廷实施新政之名早已传到了京都,我又怎么能不认识呢!”
“这么说你是从京都而来,若有要事,还请速速说来!”
费敞耷拉着眼皮,脸上也没个好样子。
“哦?费令果真不知?”
费敞很是不解,于是皱眉摇了摇头。
“呵呵呵,也罢,城墙上贴出告示,想必费令已经知晓了。”
“那又怎样?”
“呵呵呵,还能怎样,周开逸生还无望,某,特来领赏。”
那人说罢,继续低头喝着茶。
原来刺客就是他啊!
费敞心里泛起了嘀咕,自己也没派出杀手啊!
“呵呵呵,既如此,你可是诚心敲诈本令不成?”
“哎,费令如此搪塞恐会伤了人心啊。某协众弟兄不辞劳苦,从京都赶来,就是为了帮助府令杀一杀革新锐气,如今大事已成,费令不会就如此不认账了吧!”
费敞听后挺身上前,摸着佩剑叫道:“大胆!我费某虽然抵触新政,但绝无残害朝臣之心,你若再敢口出狂言,休要怪我剑下无情了。”
费敞心里也是没底,毕竟自己的武功和李馥没什么差别,对方又说是从京都来的,而且自己答应过徐修仁支持新政,这都是事实。
只是在场的还有其他几个大族代表,自己又怎么能退缩呢。
于是费敞便拔刀做出个样子,稍作试探罢了。
这时,院子里已围上来数十仆人,各个手持大刀候着。
那黑衣人朝门口稍作打量,转而微微发笑:“呵呵呵,费令何必大动肝火呢,我这有样东西,你一看便知。”
说着,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来。
费敞缓步上前,接过锦囊,又瞧了瞧那黑衣人。
费敞接过锦囊后稍稍退了几步,打开锦囊的书信后,费敞神色大变,进而全身发软,险些栽在地上。
“呵呵呵,费令稍安,我只拿走属于我那一份,刚好诸位都在,不如你们一起,商议一番吧。”
那人说完,起身便走到了院里,仰着头晒起了太阳。
屋里的几人见费敞如此神态皆慌了神。
“费令,这......这到底怎么回事啊?”
“本想攀附于人,奈何......授人以柄......”
费敞闷声长叹。
当此之时,门口仆人大叫一声:“府令,不好了!郡府甲士已将咱们围了起来!”
大门应声被踹开,张子响绷着脸挥了挥手:“拿人!”
“是!”
五十多名水兵举起长戟蜂拥向前。
费敞面如土色,万分懊悔,心中想着的只有将功赎罪方可化解这无端冤屈了。
于是拔剑冲上前去,欲杀了那个不速之客。
可机会转瞬即逝,那黑衣人在仆人叫喊之时已飞上屋顶,紧接着墙外传来一阵拼杀。
费敞见此架势,只能仰首长啸:“腐糜之心,索吾命也!”
费敞转身,手起剑落,抹脖子自杀了!
那几位看得是目瞪口呆,又见张子响眼睛瞪得溜圆,只好屈膝跪倒在地,一个个失魂落魄,恐怕是小命难保了!
“将军。”
门外水兵跑到张子响面前跪地行军礼。
“可抓到了?”
“回将军,那人武艺高强,伤了我们几个弟兄,被他逃脱了。”
“速速到军营调遣将士,切莫让他逃出江夏。”
“是!”
如此,张子响押着几人回到了郡府。
经过审问,李馥几人皆全盘托出,一口咬定周开逸是被费敞所害,可除了口供之外别无证据,这可让人犯了难。
此时张子响递过了一个锦囊,便是那逃走的贼人留给费敞的。
徐修仁打开锦囊,布帛上面写着几行字:诸事因尔等所起,如今却再三迟疑,实乃朽木顽石也!今遣得力之人助你,功成,尔当恩谢之,事败,则尔后世不保矣。
“看来费敞是受人胁迫了。”
萧辰皱了皱眉:“之前听萧太守说过,那日在费敞府上见过西昌侯,会不会是他......”
“可即便是他又如何呢!那几个大户也如实说了,是西昌侯让他们贱卖土地,至于刺杀你和开逸,我们还是没有证据,事发蹊跷,为今之计,只有抓到那个刺客才行。”
徐修人缓缓说道。
“修仁所言甚是。我们虽奉命行事,但断不能因为猜测就扰乱了地方安宁。”
七殿下起身,看了看萧辰。
“西昌侯来到江夏,陛下已事先告知于我,毕竟六殿下有参与新政实施之权,故而西昌侯奉命来此也不奇怪。那伏玄耀乃是崇古遵礼之士,虽未极力配合我们,不过也没有从中作梗,至于此处情形,我会奏请陛下,让朝廷定夺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
没等萧辰说出口,萧彦瑜走了过来:“殿下,二位上官,周舍人醒了。”
“是吗?我们过去看看吧。”
徐修仁说着,便拉着萧辰小跑了出去。
床榻上,周开逸面色苍白,见二人来了眯眼笑了笑。
“怎么样?感觉如何?”
“劳你们惦念了,这次多亏了萧侍郎,没想到那些大族竟然如此险恶。”
“嗐,你也别担心了,那费敞已经畏罪自杀了,那些.......”
没等萧辰说完,徐修仁便有意打断了话音:“还是让开逸多歇歇吧!”
“外边有我们呢,你且安心养伤。”
“是啊,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。为了新政,你已经付出了很多,经过这一遭,想必我们周舍人更能体恤民间疾苦了,日后做了大官,可不要忘了地方百姓啊。”
“呵呵呵,要不是有你救我,恐怕今日就无缘再此说笑了。”
“哎,看你说的,我也好久没有骑马了,不过还算幸运,让我们两都能活着回到这。”
七殿下快步进门,听到这一番交谈后也微微笑道:“开逸贵人天助,又有萧侍郎驭马救难,如此一来,你们二人便是手足相依啊!”
“呵呵呵,殿下过奖了,开逸兄乃是朝廷要员,想必是老天爷不忍心让他受罪啊!”
郡府里一阵欢笑,周开逸大难不死,对萧辰的情谊更是难以言表。
经此一遭,萧辰再次泛起了思绪。
想想来时的路,在看看脚下的泥土,生活并未因环境的改变而停滞不前。
到处都有花开,都有燕来,到处又都充斥着未知的恐惧。
可身为凡人,谁又能左右命运的安排呢!
有诗云:
舍人明身布德政,难料暗处长刀横。
幸得侍郎好身手,脱缰野马留一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