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我一起十二年，我七岁贪玩，躲开了家丁跑出去玩，与其他两名孩童一齐被歹人挟持，在钟灵山脚下被你所救，与你相识。你我之间，能瞒住的事情不多。”

“我……”天青想说些什么，默了默，还是开不了口。

“十年前，你消失了半个月。”

天青垂在腿侧的手不自觉捏了捏，他以为傅词舟不提是忘了，没想到他在此时提起。

“这些天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，你将他安顿一下，到我房里来。”

傅词舟也没想着逼问天青什么，看他不想回答，也没为难他。

天青点点头，傅词舟也没再逗留，回自己院子去候着。

“你饿不饿？”天青见傅词舟走后，赶紧问周南星。

周南星摇摇头，给了个微笑。

“看你面色恢复了不少，身体怎么样了，有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？”

“天青——”周南星见天青脸上又有了焦急的神色，出声打断。

天青再次听见熟悉的声音，鼻子一酸，眼角又泛起泪花。

“喜怒不形于色，是义父教我们的第一课。天青师兄。”

“十年，我等你的答案等了十年，找你找了十年，整个亦安门，我扛了十年。回亦安门祭拜了九次，喜怒不形于色，说得倒是轻巧。”

天青攥紧的双手又攥了攥，好在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掉下来。

“会有机会详谈的，师兄，我也攒了十年的话。”周南星撑着床，努力坐直身子，眼神安抚天青。

“鹤淇，我一会叫人送些吃食过来，你再怎么不饿也得吃一点。药也要记得喝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喊人，张管家那边我交代过了，待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寻个机会，好好说会儿话。”

“去吧，这里不必费心，那少爷还在等你。”周南星点点头，又给了天青一个放心的微笑。

天青见此，没再啰嗦，去了傅词舟院里。

“我从未将你当成护卫，你在我左右，一直护着我，虽年长不少，但我一直将你当兄长，当初我被你所救，你说我因为当初挺身护住那两个孩童负伤，心怀大义，自请当我的护卫保我安然，还手把手教我习武自保，我以为我们之间比手足更亲。”

“词舟，十年前我离府半月，当初为何什么都不问。”天青没有接住傅词舟的情绪，抛出方才最想问的问题。

“你离府那日我听闻钟灵山起了山火，我知道你对父亲说过要去亦安门，山火大起时我准备去寻你，但靠近山的所有路都被江湖各个门派的人看守，怕百姓误入被伤到，也怕你们灭火行动遇阻。

后来一场大雨，天仿佛漏了个洞，山火灭了，我以为你要回来了，可你没有。

再打探的消息就是你们在山上清点弟兄们的尸身，我想你应当是极难受的。所以待你回来，整个相府避而不谈，跟往常一样，我觉得这样你会好受一些。期待着时间会抚平一切，期待着你主动开口的那日。

你知我终生不可涉及仕途，我也知你是为了我自请里山当了山外弟子。整个朝堂都在对我们相府虎视眈眈，随你习了两年剑法，原是想告诉你我陪你回亦安门，我们一起闯荡江湖，换一种方式为这个天下尽一份力，谁承想出了那样的意外，只好将想法埋在心底。

可是十年了，你也从未开过口，只在祭日悄悄离府，再在第二日天明前赶回来。你也没问过我，为何十年前我忽然说想要在院里种几盆菊花，当真是因为‘花开不并百花丛，独立疏篱趣未穷。’吗？你也当真觉得，十年来从未发现过你每年会采几朵开得最好的花？”

傅词舟有些心寒，语气淡漠。

“原来，不是巧合……”天青原以为的凑巧，都是傅词舟的精心安排。

“哪有那么多巧合，天青，他是亦安门的人吧。”傅词舟打断天青。

“是。”傅词舟是天青看着长大的，事到如今也不打算隐瞒下去，坦然道。

“我调查过，亦安门几乎灭门，所剩无几，唯有你和几个守山门的小朋友幸存。他看起来与我一般大，也没有武功，所以，他是你哪位小师弟？”

“他……不是小师弟。”

天青也觉得奇怪，十年光阴，纵使保养再好，鹤淇也着实年轻了些，似乎……这么多年一直不变，除了眉宇间有些超乎目测年龄的坦然，着实是再怎么看都像个十八九的少年。

“那他是？”傅词舟以为自己的猜测十拿九稳，天青这一否认，倒是把他整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