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梅见老公回来了,知道他正为破圩的事烦恼,便不问去哪里做什么,只问他想吃什么。丰彰德心想,都火烧屁股的时候了,哪还顾得上吃喝,便皱了眉。刚要回说随便,忽然又想起要找铭义聊聊,便说炒两个菜吧,好长时间没叫义伢来吃饭了。春梅晓得他们叔侄是要喝几盅的,便招呼仙菊去喊义伢哥哥过来,自己就忙着搞菜了。
说话时也就到了午饭时间,铭义刚随仙菊进门,十四婶的菜也就烧好了。还是老规矩,仙菊端菜,十四婶拿酒,铭义拎着酒壶斟酒。铭义本来就不善言谈,见十四佬只喝酒不说话,他就更不开口了。刚才仙菊喊他过来吃饭,他就估计是十四佬因为破圩的事烦躁,无非是要他陪酒解闷。然而,他不说话,丰彰德也是喝闷酒,这却让他心里不落底了。叔侄两个喝了三四盅,彰德见铭义老是看自己,便笑了笑说:
“义伢,你现在可以入了”
丰铭义愣了下,一时没反应过来,便停了筷子问:
“可以入什么了?”
“还能要你入什么?入股拦圩呀。你不是一直要参股吗,你彰文大爷说要退一半,正好给你了”
“真...真的呀?”
“真(蒸)的,不是煮的”丰彰德笑道。
丰铭义将筷子向桌上一拍,噌地跳起来喊:“哈,太好了,太好了!我终于可以搞几十亩田了”
“看把你乐的,又不是白送你,那是要拿钱出来的。你有多少钱呀?不就那六百多块嘛”
“对对对,六百四十块,不少了,能摊到多少亩就多少亩,我知足”
铭义还是说六百四十块,看来他也不清楚林寡妇换首饰的事。哎呀,差点冤枉了他。彰德将兴奋莫名的铭义按着坐下,很是遗憾的说:
“你要是再多些钱就好了,多出钱多得田呀”
“嘿嘿,十四佬是晓得我的,除了那六百四,就剩我身上的毛了”
“你身上的毛还纽猪毛值钱呢”丰彰德笑道:“我也不要你身上的毛,你回去和你丈母娘商量一下,看她怎么讲”
“不用商量,六百四,全拿出来!”
丰彰德原想着铭义会把林寡妇的钱也拿出来,那样的话,即使不能填满丰彰文退出的空档,起码也能先顶一下。现在看来,他是想多了。他虽知道林寡妇有不少体己钱,可又不好由他明着说出来,担心给铭义惹不安生,便想了想,绕弯子故意往少了说:
“你那六百四十块,估计也就占到一成的股份,只怕分不了多少田呀”
“一成就一成,十几亩总该有吧?”
“你是真容易喂饱,唉。还是回家和你丈母娘商量吧,她可能有其他好法子呢”
“是该商量。可是钱都由翠儿管着了”
丰铭义喝过不少次酒,唯独今天的酒最让他兴奋,喝得最多也最痛快。因为高兴,到后来就干脆自斟自饮,直到喝得舌头不听调遣了,这才被十四婶笑着夺了酒盅。他跌跌撞撞、扭扭歪歪回到家,见了林寡妇就大声喊:
“妈...妈妈,我们运...运气来了”
“运气来了?”林寡妇嗤道:“狗屎运吧”
“真的...运气来了。可以入...入一成股”
林寡妇听说入一成股,便明白女婿说的一定是拦圩造田的事,马上要女儿倒茶来给女婿醒酒,又扶他到椅子上坐稳了,这才问道:
“是拦圩的事吧?丰彰德答应你入股了?”
“嗯...”
“让你入一成股?”
“诶——”
“你出多少钱,才给你一成的股呀?”
“多...多少?你晓...晓得的,还有...还有...”
“六百四是不是?”
“不...不少了”
“糊涂!你该先回家商量一下呀”林寡妇忽然想到她现在不管家了,便转向女儿说:“服伺你老公醒酒,等他醒了再和他说”
铭义一觉睡到小半夜,醒了,要水喝,喊翠儿端凉茶给他喝。喝了凉茶,舒坦多了,他还想接着睡。没想到丈母娘还在等着,见铭义醒了,便在房间外面喊:
“铭义,你出来一下,俺有话和你说”
铭义没奈何,只得披衣起床,出了房门说:“妈妈,有事明天讲啊,这深更半夜的,你老人家还要熬夜坐着”
“不,就是现在说。你十四佬把话说死了没有?”
“好...好像不是那么死吧”
“那好,你明天一早再找他回话”
“回话?回什么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