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冷昭瞧着那妇人,白面红唇,细眉窄额,簪花满头俗里俗气。配上这件云纹纱绯色对襟绣金裙,简直是不伦不类,白白糟践了那支七宝楼的白玉簪。
再一转头,相比这挨骂的“斐丫头”,双颊未施粉黛,却如玉温润宛月生辉。似远山墨黛的双眉因怒微微蹙着,眉下星目如辰,慧黠灵动,似月光映射寒江,又半隐怒意半生狂。
半身淡青色短衫,搭配白色菱纱平褶裙,简单轻便,一动一静尽显优雅自然。及腰的长发仅一根簪木挽起,垂于身后,更衬云丝乌碧似锦缎。
她的身量不算矮小,可与他双肩平齐。
但她一直微垂着眉眼站在烛影之下,所以未能仔细端详。现在看来,和这等庸脂俗粉相比,倒是这臭丫头更顺眼些。
尤其是那双眼,生得那个人的七分张扬。
只可惜,再无缘相识,否则他定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。
阎冷昭呷口茶,唇齿微张,一股如兰幽香萦绕,待香气散去一二,口齿间便是一丝凛冬之梅香,清雅而悠远,比云顶雪翠更胜一筹。
何姨娘站在月洞门下,掐着腰,指着时斐叫骂起来:“你这小贱丫头,平日里一副清高的样子,婆母想给你介绍一个人家,你推三阻四的,原来是早有了野男人。今天被我撞见,看你还有何话说!”
时斐紧握双拳,胸口剧烈起伏,恨不能隔空一掌打飞了她。
但看了一眼阎冷昭,被人误解成“野男人”的他,竟然还能气定神闲,坐在那里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架势,真不是个人!
难怪大家都称他是“活阎王”!
“大人,她在骂您是……野男人。”时斐歪着头慢声细语道。
阎冷昭抬眸而望,发现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。
心中突然觉得好笑,这丫头,胆子是真的大,敢借他的刀,就不怕代价太大,还不起吗?
“一个误会而已,时二小姐解释清楚就好。”阎冷昭似笑非笑。
时斐眉眼一挑,见那碗茶空着,为他满上,又道:“民女自当尽力解释,但这何姨娘未必肯相信,到时候还要委屈大人一下。”
阎冷昭摩挲着扳指的拇指一顿,幽冷的目光锁住她那双凤眸,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极微的表情。“时二小姐蕙质兰心,本官相信,你定能解决好此事。”
时斐不以为然,但还是乖觉的点了点头。转身看向何若兰。
由于傍晚之事,时斐浑身散发的戾气,现在还让何若兰感到阵阵心悸,所以此刻,她站在月洞门下,没在向前半步。
原本,何若兰不想亲自跑这一趟的,但是不能亲眼目睹时初咽了气,她又不安心。
也幸亏她来了,不然还看不到这一幕那。
何若兰挺了挺胸膛,整理着翻起的袖口。言语刻薄:“有什么好解释的,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。时斐,你既然不安寂寞,就该早早嫁人,何必偷人都偷到家里来了。”
阎冷昭冷冷一回头,眸光寒如冰剑雪刃,震慑得何若兰怯怯的缩头,不敢再看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