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玉楼便笑着说:“爹当年何等意气风发,如今怎么倒英雄气短了?咱们干一行,本来就是行走江湖的,路途远点又有什么。说到凶险,以前您闯荡江湖的时候,还改朝换代了呢。如今再乱,能乱到哪里去?再说,不管他是官家老爷,还是绿林好汉,难道还有不爱听戏的?只要咱一开唱,必定能一路平安。”
赵云德叹了一口气说:“自你陆师伯过世后,花师叔就和我通过一次信。之都已经两年多没有联系了,我担心,你们去了,你那花师叔连面都未必肯见。”赵玉楼便笑道:“如果花师叔念及旧情,见我们最好。如果不见也所谓,我原本也没指望能得到他老人家垂青。在西安,秦腔高手云集,新花样众多。能去和他们交流交流,见识,也大有益处。爹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去的时候,易俗社就已经开办学校教出了风十名学生,还将分社办到武汉去的事吗?现在,四年过去了,也不知都变成什么样子了。”赵玉楼说话之间,便流露出羡慕向往的神情。
赵云德深深地看了赵玉楼一眼,才说:“你说的自然没错。只是你如今。”赵云德开了口却说不下去,只叹了一口气。赵玉楼立即明白过来,就说道:“爹的意思我明白。江后浪推前浪,我知道我如今年纪大了,技法也已定型,不可能再有突破,也不可能在戏台上呆一辈子。以后咱云德社还得靠那些后生们挑大梁。我已物色好了人选,想收他为徒,所以特地来和您商量。”
赵云德感到惊讶,自己看遍社里的后生们,也没找到合适的人,却不知赵玉楼找到那个好苗子,便问是谁。赵玉楼刚说出“水生”两个字,赵云德便断然说否决。赵玉楼不明就理,惊问原因。赵云德便说:“那孩子体量身段都不错,扮相也好。只是一则他性格太过内向,呆呆傻傻的,几天都说不了一句话,岂能唱好戏二则他原本来路不明,万一哪天他记起以前的事来,闹着要回家去,那我们一片心血岂不白费。况且外路人的心思总归和咱们不太一样,让他跑几年龙套如果记起事了,就打发他回家算了。”
赵玉楼见赵云德对水生不满意,便问道:“爹不满意水生,莫非心中已有人选?”赵云德摇了摇头,说:“我仔细琢磨了一夜,家里这么多孩子竟然找不出一个好的来。所以,我想要不再多收几个回来。看看能不能拔到好苗子。”赵玉楼说:“咱家的这些孩子都已经是精挑细选回来的了。如今再向外面去招,大海捞针,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好的。不如就从咱家里选。”赵云德沉思了好一会儿,才说:“只有晓伍还算凑合。倘若真要去学,就让他去吧。”
赵玉楼说:“我还是觉得水生更合适。他性格内向,才能心无杂念潜心学戏纵使他以后记起事了,咱家救过他的命,而且一直以来待他不薄,我看他也不像那种忘恩负义的人。还有一条,昨儿回来的路上,他唱了几句,因他原本就是陕西口音,唱得倒比其他人都好呢。咱家一直没出一个小生的名角,我倒看好他。”赵云德因很少与水生打交道也从未听水生唱过,听赵玉楼这么说便犹豫起来了。赵玉楼接着说:“再说晓伍,他戏路太窄倒是其次,主要是他性格暴烈心眼又这都是成角的大忌啊。”父子俩商量了很久,赵云德依旧犹豫不定。于是,玉楼就说叫水生来让赵云德亲自相看。
赵云德嘴上同意了,心里则并没报多大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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