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清宫片刻无安宁。
皇甫安阳要是知道会遇了苏芷菡,准不愿一大清早就来给钟离请安。
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。前些日子苏芷菡闹得沸沸扬扬,口口声声指责皇甫安阳痛下毒手,害她惨失骨肉。皇甫安阳经得西钥香染提点,正想苏芷菡若再来招惹了她,她定要亲自好好折腾她一番。
不想,大好的天色,华清宫外殿景致怡人,琼花初现,柳叶轻拂,她却要与她大小眼相互瞪着,各自尴尬坐下。
“安阳长公主,真是巧。”苏芷菡当着钟离的面,直白露出鄙夷神色,“本宫还以为公主会追着辰王爷一起离宫,看来却非如此。想是昭纯宫中一人孤苦寂寞,才舍得来华清宫看望太后娘娘。”
“母后!”皇甫安阳拍桌怒斥:“皇后言语过分,目无尊卑。先是污蔑了本公主,现在又当着您的面说尽风凉,到底是何居心?”她本不想理会苏芷菡,苏芷菡倒蹬鼻子上眼,率先咬她一口,她不气才怪。真不知她是因丧女失去理智,还是因失宠头昏脑热,做的尽是些损人不利己之事。
“就是你谋害本宫骨肉,还想狡辩。要不是太后护着你,本宫早就…早就…”苏芷菡气急,指着皇甫安阳,全然不顾钟离还在。“早就什么?”皇甫安阳俏皮地笑,“皇后想将本公主如何?”
唯独钟离一直目睹二人争执,不动声色饮茶。不想牵涉其中,更不想开口。“母后。”皇甫安阳娇娇地扯了扯钟离的暗金衣袖,“安阳看,皇后因近来不受治哥哥待见,三番几次亲近不成,心存哀怨才寻安阳出气。母后,再如此下去,恐怕宫中还有许多人要跟着受罪。母后,您怎能容许?”
钟离衣袖被扯,身子也跟着微微晃,她无奈地看一眼嘟着小嘴装作可怜的皇甫安阳,心里暗暗思量。她已想过多时,苏芷菡于她确是沦为弃子,再无任何利用价值。可要是皇后之位空缺,皇甫治定会生出立西钥香染为后的念头。
眼下苏芷菡好歹名存实亡,凤冠一日戴在她头上,西钥香染就别想再动这门心思。故反复权衡,陷入左右为难境地。“安阳,皇后丧女之痛未愈,该体谅才是,何必争锋相对?”
“可是母后…”皇甫安阳不服,凭何她就得处处依着她,就是皇甫极还在时,宫中都没人敢这么对她。“皇后她分明就是胡闹。”
钟离冷了一张脸,“如此,你避开便是。不见不生事端,还得清闲自在。”
皇甫安阳闷声,狠狠瞅着苏芷菡,不情不愿地松开衣袖。坐至原处,低头品茶。只要一遇了她,她一整天都不自在。真是后悔,她就不该来华清宫请安问候,惹了一身晦气。
钟离何尝不后悔,想将苏芷菡打回原形,换回后宫清静,又还得提防着西钥香染,动她不得。或许,当初她看出苏芷菡与她的相似时,就该冷然拒绝。再看看现在,苏芷菡轻重不分,行事不作思量,更还遭了天谴,给她添了多少乱。
“哀家累了,你们都回吧。”只淡淡一句,钟离缓缓起身,由冉竹搀着走回内殿,也不想再看身后两人是何面目。
余得皇甫安阳与苏芷菡狠狠相瞪,不欢而散。
一路走着走着,越想越悲凉。苏芷菡酸涩地抬眼,面前漪澜水榭犹在,与苏芷薇所住时相差无几。可她却一落千丈,不复曾经的富贵荣华。
“你可满意,姊姊?”她戚戚地问,暗暗嘲笑自己。她一再的求欢,换不来皇甫治回头,却换来了他深深的厌恶。自那夜毓秀宫与她同床之后,他就再没待见过她。要是苏芷薇知道,是不是该欣喜?是不是也觉得这是她的报应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