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太医是宫里医术最高的太医,不仅师从已经离世的神医钱用,还曾游离四方,见过不少病症,经验丰富。
进到内殿,王太医朝薛显行了一礼便走到床边,先行了礼才坐下替薛菱问脉。
明九走上前,站在床尾朝薛菱眨了眨眼,脸上笑容温柔,一副宠溺的模样,要不是两人身世明白,还以为明九是薛菱的姐姐。
半柱香后,王太医从内殿出来,看了眼薛显。
“请太子殿下放下,不过是误食白果,好在用量不多,加上这御膳里的菜,与白果相冲,才导致公主殿下有腹痛、发寒发热的症状出现,微臣已经配了药,按量服下,三日后便可痊愈。”
“邢风,送王太医。”
“微臣告退。”
回身走进殿内,薛显看着床边替薛菱擦汗的明九,神情变了变,正要转身离开,便听得薛菱叫住他。
连明九也愣住。
“哥,我有话要和你说。”
明九放下帕子,起身时伸手替薛菱拨开脸颊上贴着的几缕头发,笑了一下道:“我们的小公主终于长大了。”
闻言薛菱身体一僵,捏着被角,面上露出羞赧的神情。
等到殿内只剩下两人,薛显盯着薛菱,见她跪坐在床上,身上衣服单薄,眼眶发红的模样,实在是像极了他记忆里的叶昭仪。
还记得先皇后在世时,便和叶昭仪走得最近,不仅是因为叶昭仪毫无歹念,更是因为叶昭仪做得一手好点心,每每到长乐宫,总要拿上两三盘刚做好的点心给薛显尝。
连着五年,直到离世前,都未曾在点心的事情上出过半点岔子。
不管叶昭仪是为了寻求一个依靠还是真心相交,至少叶昭仪并无歹心,也让薛菱在年少时有了先皇后这个依靠。
“哭什么,薛家的儿女里,只有你眼泪最多。”
嘴上嫌弃,倒还是走上前,轻轻抱住薛菱,动作并不生疏,拜薛锦年幼开朗的性子所赐,他对于安慰人还算得有心得。
轻轻拍着薛菱的背,感觉到肩上传来的濡湿,幼兽一般的啜泣声,薛显轻叹,只觉得薛菱抓着他衣襟的力道在慢慢变弱。
从叶昭仪离世到现在,薛显只见薛菱哭过两回,一回是叶昭仪离世,另一回就是先皇后离世。
“母后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照顾,说了,即便你是叶昭仪所生,可她一向待你如己出,所以让我待你也要当作亲妹妹,可惜,你这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,能倔到不肯见我。”
六年的时间里,他和薛菱私下见面的次数,怕是一只手就够数了。
“太子哥哥,我……母妃是不是真的被人陷害,拿我要挟还是——”
“南阳王世子好吗?”
薛菱抬起头,泪眼婆娑,脸上还挂着泪痕:“太子哥哥?”
“南阳王世子楚煜,年少有为,上回到京里来,尽管少有打交道,但也看得出是个品行端正的人。”
看着薛显的表情,薛菱终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,点头一笑:“他的确是个好人,因为只有他不笑话我木讷。”
一年前的惊鸿一瞥,楚煜请南阳王向薛瑁请旨赐婚。
有楚煜这样的人护着,薛菱日后必定不会受到欺负,而且南阳王府都是情种,一个比一个痴情,南阳王妃早逝,南阳王十年也未曾碰过其余女人。
摸摸薛菱的头:“等你出嫁那日,一定是红妆十里,风光无限,待你离京时,我必十里相送,护你一路平安。”
“拉钩!”
“要成亲了,还是个小丫头。”
小指勾在一起时,薛显看着薛菱笑了起来——可惜了,他往后要做的事,怕是护不住薛菱,只盼着南阳王府能护她一世。
从宫里到永安侯府,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,薛显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,却有种走了很久的错觉。
熟门熟路进到长兰轩,石缸旁不见殷珩的身影,不由往边上看了眼,只见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锦悦。
“参见太子殿下!”
“殷珩不在?”
“少爷不在,出门了。”锦悦连头都不敢抬,说完后连忙道:“不过少爷交代了,要是殿下来了,把这东西交给殿下,说是殿下见着,自然会明白。”
接过东西,薛显打开一开,面上表情变得不自然,连身边的邢风都有些惊讶,不过是一盒普通的胭脂怎么让薛显表情变得那么怪。
收起东西,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锦悦,转身往外走时道:“不必跪着,下回不用见着我不用行大礼。”
“是,奴婢遵命。”
邢风看一眼薛显,犹豫着要不要开口,这条路可不是回宫的路,是出城的路,他家殿下还不至于要在这个时候出城吧?
正要出了城,说不定便回不来了。
“这东西是给菱儿的,你收着。”
“那殿下现在是要去?”
“见殷珩。”
殷珩和这盒胭脂有什么关系?难不成殷珩是去了胭脂铺?邢风脑袋里都是不解,只好把东西收起来,跟在薛显后面,快到了城门便转进一条巷子里。
“乔桓的事,殷珩不管怎么问,都不能说。”
“殿下?”
薛显在门前停下,扫向邢风:“他知道了,只会心慈手软,他这人的弱点就是下不了狠手,尤其是熟人。”
话音才落,门内传来声音。
“白眼狼来了?啧,我还以为你要躲我一辈子。”